今日雨水,杏花雨湿卖花声
清晨推窗时,檐角正悬着串串水珠,像被春风剪断的珠帘,泠泠坠入青石板的纹路里。江南的雨总带着绣娘的巧思,银针般的雨丝在天地间绣出朦胧的春帷,远山便成了宣纸上晕开的墨痕。
泥土的芬芳裹着草芽破土的清冽,在巷陌间游走。柳条儿蘸着雨水写瘦金体,新抽的嫩芽是笔锋转折处那抹青翠。油纸伞浮在烟雨里,恍若宋人团扇上移步的牡丹,伞下漏出的半阙笑语,惊醒了蛰伏在瓦当下的旧年苔痕。
田间早有蓑衣人躬身如问天的逗号,稻种落进酥软的春泥,溅起细碎的微光。池塘里锦鲤衔着雨珠吐泡泡,涟漪荡开处,倒映的灰瓦白墙便揉碎成印象派的色块。最是那归燕斜掠过水面,翅尖裁开雨幕,衔着春泥补缀老宅梁间的旧巢。
暮色漫上来时,雨丝成了琵琶弦,在黛瓦上弹《阳春白雪》。山寺钟声撞碎雨帘,余韵散作满城灯火。此刻若剪一枝带雨的杏花插瓶,便能将整个雨水节气供养在案头——毕竟韩退之早说过,这般润如酥的烟雨,是要用青瓷盏盛着,就着龙井新茶慢慢品的。
待到明朝卖花声起,深巷里定会浮动着湿漉漉的杏花香。而此刻,且容我守着这盏听雨的闲情,看檐角珠帘又被晚风串起新的诗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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